由于宣傳的誤導,一般人都以為交替?zhèn)髯g是同聲傳譯的入門課程,因此要低同聲傳譯一等,殊不知交替?zhèn)髯g也可以達到很高的境界;技巧與經驗的結合,其智性之美絲毫不輸給同聲傳譯。別忘了,交替?zhèn)髯g的起源幾乎是與人類不同部落之間開始交往同步的;而同聲傳譯的歷史不過半個多世紀。面對交替?zhèn)髯g這樣的“老前輩”,同聲傳譯實在是應該高山仰止。做同聲傳譯的很多同事都知道,同聲傳譯做久了,就不太愿意回去做交替?zhèn)髯g。為什么呢?因為大家心照不宣,交替?zhèn)髯g比同聲傳譯更有“挑戰(zhàn)性”!
交替?zhèn)髯g與同聲傳譯的一大不同就是,同聲傳譯不需要直接面對觀眾,而交替?zhèn)髯g則需要。這一點其實有很多意味,而且這也是不少“同聲傳譯翻譯”不愿做交替?zhèn)髯g的一大原因。同聲傳譯可以“躲進小樓成一統(tǒng)”,同聲傳譯設備的箱子就是最好的庇護所,同聲傳譯可以不見觀眾,可以免除stage- fright;同聲傳譯還可以長得“很丑”,但只要聲音“很溫柔”就足夠了。可是交替?zhèn)髯g譯員就沒有這么好的條件了;要直接面對觀眾,要給觀眾審美器官以愉悅感,因此對長相也會有要求。正是因為交替?zhèn)髯g需要直接面對觀眾,而同聲傳譯可以躲進箱子,因此也造成了一種對交替?zhèn)髯g的不公平。
現在是全球化的時代,開任何國際會議都總會有兩種語言都不錯,而且又懂專業(yè)的人,他們自己永遠不會走到前臺擔任翻譯;但卻常常喜歡指出交替?zhèn)髯g譯員的一些小錯誤,主要是用詞不準。可以想象,他們這些人每天從早到晚就干一件事情;他們當然知道的比可憐的可能是頭一天才拿到材料的口譯員多。交替?zhèn)髯g譯員可憐就可憐在這里,會被當場指責。而同時,交替?zhèn)髯g的挑戰(zhàn)性也就在這里,因為口譯水平是高是低,口譯質量是好是壞,在交替?zhèn)髯g是體現的最明顯。與此相比,同聲傳譯譯員則可以免去不少現場被人糾正的麻煩,因為同聲傳譯時可以對不熟悉、不確切的內容一帶而過;聽眾即使再挑剔也不可能時時監(jiān)聽兩種語言的傳譯,更不可能一句一句地糾正同聲傳譯。頂多不過在會議間歇時,好事者跑到同聲傳譯箱邊,前言不搭后語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專業(yè)知識,僅此而已。
交替?zhèn)髯g除了被人糾正專業(yè)詞匯,就是句子內容,這是更尷尬的情形。人們常常以為,同聲傳譯的報酬高、工作強度大、技巧性高;因此肯定是要比交替?zhèn)髯g高一級別,但人們往往忽視了這樣一個事實,那就是同聲傳譯的準確率要求是遠遠不能和交替?zhèn)髯g相比的。根據不同的內容和難度,同聲傳譯準確率可以接受的范圍大致在60%到90%之間;換句話說,對于有些特別難的會議,同聲傳譯譯員能夠達到個及格水平也就ok了??墒?,對于交替?zhèn)髯g譯員來說,人們所期待的準確率都是90%以上,甚至是100%,而且好的譯員本就應該滴水不漏地傳達發(fā)言人的全部信息。
對于自由譯者,如果要接自己不熟悉領域的交替?zhèn)髯g,那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的,而接同聲傳譯時則沒有那么大的心理壓力。如果說同聲傳譯是雙人舞蹈,那么交替?zhèn)髯g就是天鵝的獨舞,同聲傳譯的工具性質較強,而交替?zhèn)髯g則既是一種工具,更是一種表演。一個好的交替?zhèn)髯g譯員,首先應該是一個好的public speaker,這很重要,因為交替?zhèn)髯g的過程中需要與講者、聽眾作很多的交流;眼神的、手勢的和話語的。而這一切在同聲傳譯的時候都是沒有必要的,而現場的參與者也沒有把同聲傳譯當成他們中間的一員,而交替?zhèn)髯g則完全不同;有的時候,參與談判的雙方竟會將對方的譯員當成了對話的對象,顯然交替?zhèn)髯g譯員只要代表一方出現,就被自然視為另一方的對話對象之一。在這種狀態(tài)下,如何與人溝通、交流就顯得尤為重要。而且對于交替?zhèn)髯g譯員來說,還有一個特別的難處;那就是他還必須在非常緊張地聆聽發(fā)言、記筆記和口譯的同時還得記住要跟聽眾有眼神的交流,要面帶著微笑。
我會常常借用這樣一個比喻,那就是交替?zhèn)髯g譯員就好像是湖面優(yōu)雅的天鵝,雖然水面下,她得快速不斷地劃動才能構成全水面上優(yōu)雅的滑行;然而當人們在為天鵝優(yōu)雅的泳姿贊嘆不已的時候,很少有人會看到她水下緊張的工作。交替?zhèn)髯g譯員也是如此,你內心的緊張不能體現在你的臉上,每一次你抬起頭面對觀眾,都是一張自信、微笑的臉!我們說對交替?zhèn)髯g譯員有溝通技巧的要求,這里面其實還包括了交替?zhèn)髯g譯員對現場場面的控制能力。在交替?zhèn)髯g的現場,并不是只有主持人才有控制場面的責任,交替?zhèn)髯g譯員也應該協(xié)助掌控場面。這一條當然不會寫在任何一份合同書里,但是一個優(yōu)秀的交替?zhèn)髯g譯員理應但其這樣一份責任;他的沉穩(wěn)、自信和冷靜同樣也會成為己方代表們獲得信心的一種資源。即使交替?zhèn)髯g譯員不代表任何一方,而只是充當雙方交流的橋梁,他的穩(wěn)健沉著一樣會給雙方更多成功會談的信心。相比之下,同聲傳譯就大可不必擔憂這些事情了,即便現場代表打起群架,同聲傳譯堅固的小箱子也恰可以作為最好的“避難所”。